第43章 谢谢你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寒暑假向来转眼即逝，虽然这个寒假季澄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比起之前玩到疯的假期来说,这个假期并没有显得稍微漫长一点,时间很快就到了年跟前。
二十五江厌集训完毕，季澄又在小姨家跟江厌住了一晚。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厌把集训带的行李拿出来整理了下,其实说是行李,但也不算多,洗漱的用品集训的地方都有,冬□□服都比较厚，江厌拿了个小行李箱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另外又拿了个书包装用的资料。
季澄坐在床边玩手机，余光瞥了一眼江厌,只见江厌从放资料的小书包拿出了一盒东西，季澄把手机放下,咦了一声,走到江厌旁边半蹲下。
“这巧克力你还没吃完吗？”
江厌从行李里拿出来的盒子正是之前季澄给江厌带去的戒烟的巧克力,江厌将盒子轻轻揭开：“还剩几个。”
这盒巧克力给江厌的时候是装满了的,电梯上他们两一人吃了一个，现在还剩下大半盒,明显比江厌说的还剩几个要多得多。
季澄数了下,一个多礼拜,江厌也只吃了四颗。
“你这那是几个,明明就没吃嘛。”季澄说着又丢了一颗巧克力进嘴里，表哥知道他喜欢吃这些甜的，专门寄给他的，统共寄了三盒，巧克力合季澄的口味，季澄之前断断续续吃了两盒，也就剩这一盒了，这玩意国内没有卖的，虽然季澄想吃说一声自然有人送到他手上，但这东西一次性吃多了就腻了，所以这种数着个儿吃的行为，对季澄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你不是说想抽烟的时候吃吗。”江厌正把衣服叠好往行李箱里放，闻言道：“我想抽的时候，就会吃一个。”
“合着...”季澄一愣：“你这么久就四次想抽？”
那些哥们烟瘾上来的时候，都是按一天几次算的。
江厌手上动作没停：“我没有瘾，只是偶尔抽。”
季澄想起第一次见江厌抽烟的时候，江厌好像说的也是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抽一两根来解压。
季澄顿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你那天晚上抽烟也是因为压力大吗？”
江厌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季澄又道：“那天...怎么了？”
江厌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起东西：“没什么...学习上的事。”
“哦...”季澄道。
江厌这种学神在学习上有什么烦恼，季澄就算绞尽了脑汁也帮不上一点忙，他蹲在行李边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其实，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够优秀的了。”
“可能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人，觉得跟比自己差的人比没意思，你们站得高，遇到的人就更聪明，你们心气高，就想跟更优秀的人比，遇见了比自己学得好的人，就容易想不开，那这世界十几亿人，总有比你学得好的，比你有钱的，比你长得好的，只要超过一个人，那就总有个排名嘛，人生又不是单机游戏，要是因为这个想不开，那不得活活把自己呕死？”
季澄话说的倒是挺通透，但江厌却并不因为学习的事而发愁，江厌很少为学习的事发过愁，他极少在学习上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曾经稍微让他有些烦恼的，也不过学习与工作有时有些许失衡罢了。
“季澄。”江厌打断了季澄的开导。
季澄嘴嘚吧了一下，停住了。
江厌从巧克力的盒子拿出一块来塞到了季澄的嘴里，季澄愣了一下，任由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厌道：“早点睡吧，明天早起。”
“啊...”季澄含着巧克力看了一眼江厌，觉得江厌兴致不高，他有点不大明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是庙会，季澄跟江厌一块去逛庙会，城隍庙在一条老街上，这条街虽然在郊外，却因为文化价值高，政府一直不准拆，将它保护了起来，前几年翻修了一下，现在是来s省旅游必去的打卡地点之一。
年前的庙会是省城的老传统了，现在又是寒假，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现在这条街上人山人海，人跟人挤在一起一点空隙都没。
街两边的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路两边都是卖年货和小吃的，还有不少写春联捏糖人的手艺人。
季澄一路走一路买，离城隍庙还有一半路，季澄手上已经都是小零食了，江厌看着季澄还要去排腊牛肉的队伍，赶忙拦住了他：“别买了。”
季澄看着腊牛肉有点不舍：“这家腊牛肉特出名，你看这队，排的多长啊。”
季家想买腊牛肉，自然有人去排队，但季澄觉得排队时期待的过程比起吃到牛肉本身似乎更吸引人。
“不是。”江厌无奈：“你要提着这么多东西去城隍庙？回来再买。”
“也是哦，嘿嘿。”季澄笑了下，刚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几人一路来到城隍庙，城隍爷跟前摆了个功德箱，时不时的有人投钱进去，小了几块十几块，大了几百的都有，城隍庙与时俱进，功德箱上付了个扫款二维码，二维码上面贴了行大字。
——心诚则灵。
季澄扫了码，输了一万进去，又对江厌说：“你五千，我五千，城隍爷看在我们心这么诚的份上，一定会实现我们的愿望的。”
江厌嘴角抽了抽，季澄已经在拿了香在拜城隍爷了。
季澄拜完城隍爷，心满意足，觉得年关已经完美收尾了，又对江厌道：“好了，我们去买腊牛肉吧。”
江厌跟季澄出了城隍庙，往买腊牛肉的店里走，走到一半，有个女生在后面喊道：“江厌？”
声音离得不远，季澄跟江厌回头一看，是郭琳，郭琳看着江厌一脸惊喜，她往前小跑了几步跑到江厌跟前：“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也来逛城隍会？”
“嗯。”江厌回道。
郭琳喘了几口气，脸色因为刚刚跑动变得有点泛红：“好久不见了，前几天杜老师还提到了你，把你一通夸，说虽然教你的时间很短，但你是他带过最有天赋的。”
“杜老师言重了。”江厌礼貌道，跟郭琳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郭琳又道：“那里言重了，咱班就你一个进省队的，你就上了那么短时间课，就进省队了，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叫你江神呢，哎对了，江神，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省城逛庙会了？之前圣诞聚餐你没来，后面叫你几次，你也没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来玩呢。”
季澄跟郭琳不算很熟，加微信是因为郭琳是班上英语课代表，有次加季澄问他作业写完没，季澄对郭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郭琳对他还算友好。
但不知怎么的，见到郭琳的一瞬间，季澄原本欢乐值百分百的心情好像down了一点，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他之前就当郭琳是个普通的路人。
看郭琳跟江厌熟稔的样子，季澄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听到小姨要嫁给别人的心情一样。
季澄不由自主的抓了下江厌的手臂，又松开，江厌侧头看了一眼季澄。
“他跟我来的。”
郭琳刚刚眼里只有江厌，所以没注意到季澄，现在季澄出声，她才往季澄那边看了一眼，郭琳楞了一下，有点不敢确认：“季澄？”
她眼神在季澄跟江厌身上转了几下：“你...你们俩认识。”
“是啊。”季澄道：“江厌是我的好哥们。”
郭琳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之前听说你转学去阳城了？你跟江厌是一个学校？”“对。”季澄道：“我们还是同桌，关系特铁，昨晚他在我家住的。”
郭琳感叹道：“你们俩竟然关系这么好，真没想到。”郭琳看向季澄又道：“我跟咱班上几个同学一块来的，要不你们一起来逛？你应该都认识，江厌也认识，咱们班的丁建飞不是跟江厌一块集训呢吗。”
“丁建飞？”季澄想起那个一直盯着江厌看的小个子，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不了不了，我们两腿长，走着走着你们就丢了，还是我们自己逛比较好，江厌，你说是吧？”
江厌看了一眼季澄没反驳：“嗯。”
季澄正想拉着江厌走，郭琳说的那几个同学走了上来，丁建飞也在其中，他看到季澄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看季澄要走，丁建飞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季澄：“季澄，你等等。”
季澄看到丁建飞，刚才和郭琳说话脸色尚且维持平淡，这会看见丁建飞，不爽摆在了脸上，丁建飞吓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是坚持道：“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跟我？”季澄瞥了眼丁建飞，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揍那崽种，丁建飞一脸的愤怒和厌恶，季澄一向是别人给他脸，他也给别人脸，别人不要脸，他也没必要给人脸，季澄嗤笑道：“你跟我有什么说的。”
江厌淡淡瞥了一眼丁建飞，眼含警告，丁建飞胆子小，他觉得江厌的眼神比方才季澄的脸色更可怕，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道：“只耽误你一小会。”
季澄瞥了一眼丁建飞，他觉得这个小个子虽然人傻逼又怂，但有时候又有点胆气，为着这一份胆气，季澄还是决定跟丁建飞单独说几句话。
丁建飞把季澄叫到一个角落，吞吞吐吐的没说出话来，季澄有点不耐烦，他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江厌那边，郭琳这会得了和江厌说话的机会，正跟花蝴蝶一样在江厌跟前乱绕，季澄每看一眼，脸上的不爽就加深一分。
丁建飞看的胆战心惊，季澄耐心到了极致，终于不耐烦道：“你有话能不能快点说？没话说我走了。”
“你...”丁建飞一咬牙：“高阳跳楼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季澄一愣，高阳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跟他提起了，他也一直不愿意去想起这个名字，现在听丁建飞乍一提起，季澄心绪有点复杂，高阳一直是季澄心里一块心结，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当时再多了解一点点这件事，而不是稍稍伸出援手，又马上收回，如果他当时能彻底把高阳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高阳就不会选择死。
季澄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丁建飞道：“高阳是不是你逼死的？”
“□□妈的。”季澄又是一愣，他没想到丁建飞是这个意思，他暴怒道：“跟老子有几把关系？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好哥们他到底干了什么？”
丁建飞愣愣道：“真是邓子肖？他...他到底怎么高阳了？”
“怎么高阳？你的好兄弟污蔑高阳偷了他东西，还把他扒光了在宿舍里打，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季澄说道这里看向丁建飞：“你跟他不是好兄弟？一点都不知道？”
“我...我...”丁建飞结结巴巴道。
邓子肖学习比他还好，在班里一直是大学霸，谁问他题他都会耐心给人家讲解，脾气又好，其实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季澄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跟附中的人关系都挺一般，反而跟外面一群五毒俱全的富二代关系好，这两个人摆在一起，任谁也会选择相信邓子肖。
也许这件事早见端倪，比如高阳越来越沉默寡言，懦弱的性格，比如高阳见了明明是好好先生的邓子肖，脸上的恐惧。
季澄确实一年都没回过几趟宿舍，反而是邓子肖和另外一个室友，每天跟高阳朝夕相处。
高阳死了之后，季澄当着很多人的面暴打邓子肖，不像是欺凌，反而更像是泄愤。
种种情况结合，反而是和邓子肖总在一起的丁建飞，可以窥的其中的一点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深想。
丁建飞抬头看向季澄：“你知道吗，邓子肖说是你逼死的高阳。”
“放他妈的屁！”季澄呸了一声：“老子还就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丁建飞吸了口气，冲着季澄鞠了一躬“对不起！”
季澄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啊？”
丁建飞道：“之前我相信了邓子肖的话。”丁建飞摇了摇头：“不，也许是我自己选择相信他，我向你道歉。”
丁建飞这样一搞，季澄反而有点不自在：“你傻呗，好歹现在回过神了。”
丁建飞叹了口气：“之前我对你有偏见，虽然你学习不好，但也许看一个人，真的不能只从单方面看。”
季澄道：“我现在成绩可没那么差了，我现在都上二本线了。”
丁建飞一愣。
季澄道：“我知道对你们这些附中的来说，二本就是个渣渣，但我之前可是三本都上不了。”
丁建飞看着季澄感叹道：“你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季澄道：“没准下次见我，我就上一本线了。”
丁建飞真心道：“加油，季澄。”
季澄正准备走，丁建飞又叫住了季澄：“季澄，等开学了...我会跟大家说这件事的，要还你一个清白。”
季澄看向丁建飞，这个小矮子在他眼里突然高大了一点，季澄叹了口气：“随你便吧，反正不管说什么，高阳都不可能回来了。”
丁建飞一愣，心里有点酸涩，他和高阳不熟，但犹记得高阳是个高高瘦瘦，带着一点淳朴的少年，高阳很黑，但牙齿特别白，刚来的时候虽然有点内向，但是个爱笑的人，每次放假回来，还会带妈妈做的包子，分给临近几个宿舍的人吃。
高阳在他们县一直是优等生，但附中人才扎堆，高阳在附中成绩只排中等，但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少，学习也很努力。
后来高阳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现在再也看不到高阳脸上的笑容，吃到高阳妈妈做的包子了。
但邓子肖已经被保送名校了。
丁建飞心里突然堵得慌。
季澄回去以后，郭琳还在江厌旁边说话，江厌只是时不时嗯一声，似乎在回答。
看到季澄回来，江厌礼貌的听完郭琳说完话，然后道：“我们先走了。”
郭琳有点不舍，刚刚她一直在邀请江厌有空出去玩，但江厌却并不搭腔，郭琳是个众星捧月长大的女孩，却在江厌这里屡屡碰壁，她有些失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行。
江厌似乎一直拒绝让人走进自己的身边，更不要说走进他的心里。
郭琳失落的看着季澄和江厌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季澄可以跟江厌关系这么好。
季澄跟江厌走了一段路，两人谁都没说话，快要走出老街的时候，季澄突然道：“江厌。”
“嗯？”
“你是不是跟丁建飞说什么了。”
“嗯。”
“果然是你。”季澄摇了摇头：“我就想那个呆逼不可能自己想通。”
季澄没有追问江厌到底说了什么，他停下脚步，面对江厌，突然抱了下江厌。
不知道怎么的，季澄就是很想抱江厌一下。
于是他就这么干了。
季澄在江厌耳边轻轻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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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江厌集训完毕，季澄又在小姨家跟江厌住了一晚。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厌把集训带的行李拿出来整理了下,其实说是行李,但也不算多,洗漱的用品集训的地方都有,冬□□服都比较厚，江厌拿了个小行李箱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另外又拿了个书包装用的资料。
季澄坐在床边玩手机，余光瞥了一眼江厌,只见江厌从放资料的小书包拿出了一盒东西，季澄把手机放下,咦了一声,走到江厌旁边半蹲下。
“这巧克力你还没吃完吗？”
江厌从行李里拿出来的盒子正是之前季澄给江厌带去的戒烟的巧克力,江厌将盒子轻轻揭开：“还剩几个。”
这盒巧克力给江厌的时候是装满了的,电梯上他们两一人吃了一个，现在还剩下大半盒,明显比江厌说的还剩几个要多得多。
季澄数了下,一个多礼拜,江厌也只吃了四颗。
“你这那是几个,明明就没吃嘛。”季澄说着又丢了一颗巧克力进嘴里，表哥知道他喜欢吃这些甜的，专门寄给他的，统共寄了三盒，巧克力合季澄的口味，季澄之前断断续续吃了两盒，也就剩这一盒了，这玩意国内没有卖的，虽然季澄想吃说一声自然有人送到他手上，但这东西一次性吃多了就腻了，所以这种数着个儿吃的行为，对季澄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你不是说想抽烟的时候吃吗。”江厌正把衣服叠好往行李箱里放，闻言道：“我想抽的时候，就会吃一个。”
“合着...”季澄一愣：“你这么久就四次想抽？”
那些哥们烟瘾上来的时候，都是按一天几次算的。
江厌手上动作没停：“我没有瘾，只是偶尔抽。”
季澄想起第一次见江厌抽烟的时候，江厌好像说的也是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抽一两根来解压。
季澄顿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你那天晚上抽烟也是因为压力大吗？”
江厌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季澄又道：“那天...怎么了？”
江厌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起东西：“没什么...学习上的事。”
“哦...”季澄道。
江厌这种学神在学习上有什么烦恼，季澄就算绞尽了脑汁也帮不上一点忙，他蹲在行李边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其实，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够优秀的了。”
“可能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人，觉得跟比自己差的人比没意思，你们站得高，遇到的人就更聪明，你们心气高，就想跟更优秀的人比，遇见了比自己学得好的人，就容易想不开，那这世界十几亿人，总有比你学得好的，比你有钱的，比你长得好的，只要超过一个人，那就总有个排名嘛，人生又不是单机游戏，要是因为这个想不开，那不得活活把自己呕死？”
季澄话说的倒是挺通透，但江厌却并不因为学习的事而发愁，江厌很少为学习的事发过愁，他极少在学习上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曾经稍微让他有些烦恼的，也不过学习与工作有时有些许失衡罢了。
“季澄。”江厌打断了季澄的开导。
季澄嘴嘚吧了一下，停住了。
江厌从巧克力的盒子拿出一块来塞到了季澄的嘴里，季澄愣了一下，任由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厌道：“早点睡吧，明天早起。”
“啊...”季澄含着巧克力看了一眼江厌，觉得江厌兴致不高，他有点不大明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是庙会，季澄跟江厌一块去逛庙会，城隍庙在一条老街上，这条街虽然在郊外，却因为文化价值高，政府一直不准拆，将它保护了起来，前几年翻修了一下，现在是来s省旅游必去的打卡地点之一。
年前的庙会是省城的老传统了，现在又是寒假，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现在这条街上人山人海，人跟人挤在一起一点空隙都没。
街两边的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路两边都是卖年货和小吃的，还有不少写春联捏糖人的手艺人。
季澄一路走一路买，离城隍庙还有一半路，季澄手上已经都是小零食了，江厌看着季澄还要去排腊牛肉的队伍，赶忙拦住了他：“别买了。”
季澄看着腊牛肉有点不舍：“这家腊牛肉特出名，你看这队，排的多长啊。”
季家想买腊牛肉，自然有人去排队，但季澄觉得排队时期待的过程比起吃到牛肉本身似乎更吸引人。
“不是。”江厌无奈：“你要提着这么多东西去城隍庙？回来再买。”
“也是哦，嘿嘿。”季澄笑了下，刚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几人一路来到城隍庙，城隍爷跟前摆了个功德箱，时不时的有人投钱进去，小了几块十几块，大了几百的都有，城隍庙与时俱进，功德箱上付了个扫款二维码，二维码上面贴了行大字。
——心诚则灵。
季澄扫了码，输了一万进去，又对江厌说：“你五千，我五千，城隍爷看在我们心这么诚的份上，一定会实现我们的愿望的。”
江厌嘴角抽了抽，季澄已经在拿了香在拜城隍爷了。
季澄拜完城隍爷，心满意足，觉得年关已经完美收尾了，又对江厌道：“好了，我们去买腊牛肉吧。”
江厌跟季澄出了城隍庙，往买腊牛肉的店里走，走到一半，有个女生在后面喊道：“江厌？”
声音离得不远，季澄跟江厌回头一看，是郭琳，郭琳看着江厌一脸惊喜，她往前小跑了几步跑到江厌跟前：“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也来逛城隍会？”
“嗯。”江厌回道。
郭琳喘了几口气，脸色因为刚刚跑动变得有点泛红：“好久不见了，前几天杜老师还提到了你，把你一通夸，说虽然教你的时间很短，但你是他带过最有天赋的。”
“杜老师言重了。”江厌礼貌道，跟郭琳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郭琳又道：“那里言重了，咱班就你一个进省队的，你就上了那么短时间课，就进省队了，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叫你江神呢，哎对了，江神，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省城逛庙会了？之前圣诞聚餐你没来，后面叫你几次，你也没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来玩呢。”
季澄跟郭琳不算很熟，加微信是因为郭琳是班上英语课代表，有次加季澄问他作业写完没，季澄对郭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郭琳对他还算友好。
但不知怎么的，见到郭琳的一瞬间，季澄原本欢乐值百分百的心情好像down了一点，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他之前就当郭琳是个普通的路人。
看郭琳跟江厌熟稔的样子，季澄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听到小姨要嫁给别人的心情一样。
季澄不由自主的抓了下江厌的手臂，又松开，江厌侧头看了一眼季澄。
“他跟我来的。”
郭琳刚刚眼里只有江厌，所以没注意到季澄，现在季澄出声，她才往季澄那边看了一眼，郭琳楞了一下，有点不敢确认：“季澄？”
她眼神在季澄跟江厌身上转了几下：“你...你们俩认识。”
“是啊。”季澄道：“江厌是我的好哥们。”
郭琳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之前听说你转学去阳城了？你跟江厌是一个学校？”“对。”季澄道：“我们还是同桌，关系特铁，昨晚他在我家住的。”
郭琳感叹道：“你们俩竟然关系这么好，真没想到。”郭琳看向季澄又道：“我跟咱班上几个同学一块来的，要不你们一起来逛？你应该都认识，江厌也认识，咱们班的丁建飞不是跟江厌一块集训呢吗。”
“丁建飞？”季澄想起那个一直盯着江厌看的小个子，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不了不了，我们两腿长，走着走着你们就丢了，还是我们自己逛比较好，江厌，你说是吧？”
江厌看了一眼季澄没反驳：“嗯。”
季澄正想拉着江厌走，郭琳说的那几个同学走了上来，丁建飞也在其中，他看到季澄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看季澄要走，丁建飞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季澄：“季澄，你等等。”
季澄看到丁建飞，刚才和郭琳说话脸色尚且维持平淡，这会看见丁建飞，不爽摆在了脸上，丁建飞吓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是坚持道：“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跟我？”季澄瞥了眼丁建飞，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揍那崽种，丁建飞一脸的愤怒和厌恶，季澄一向是别人给他脸，他也给别人脸，别人不要脸，他也没必要给人脸，季澄嗤笑道：“你跟我有什么说的。”
江厌淡淡瞥了一眼丁建飞，眼含警告，丁建飞胆子小，他觉得江厌的眼神比方才季澄的脸色更可怕，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道：“只耽误你一小会。”
季澄瞥了一眼丁建飞，他觉得这个小个子虽然人傻逼又怂，但有时候又有点胆气，为着这一份胆气，季澄还是决定跟丁建飞单独说几句话。
丁建飞把季澄叫到一个角落，吞吞吐吐的没说出话来，季澄有点不耐烦，他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江厌那边，郭琳这会得了和江厌说话的机会，正跟花蝴蝶一样在江厌跟前乱绕，季澄每看一眼，脸上的不爽就加深一分。
丁建飞看的胆战心惊，季澄耐心到了极致，终于不耐烦道：“你有话能不能快点说？没话说我走了。”
“你...”丁建飞一咬牙：“高阳跳楼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季澄一愣，高阳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跟他提起了，他也一直不愿意去想起这个名字，现在听丁建飞乍一提起，季澄心绪有点复杂，高阳一直是季澄心里一块心结，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当时再多了解一点点这件事，而不是稍稍伸出援手，又马上收回，如果他当时能彻底把高阳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高阳就不会选择死。
季澄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丁建飞道：“高阳是不是你逼死的？”
“□□妈的。”季澄又是一愣，他没想到丁建飞是这个意思，他暴怒道：“跟老子有几把关系？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好哥们他到底干了什么？”
丁建飞愣愣道：“真是邓子肖？他...他到底怎么高阳了？”
“怎么高阳？你的好兄弟污蔑高阳偷了他东西，还把他扒光了在宿舍里打，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季澄说道这里看向丁建飞：“你跟他不是好兄弟？一点都不知道？”
“我...我...”丁建飞结结巴巴道。
邓子肖学习比他还好，在班里一直是大学霸，谁问他题他都会耐心给人家讲解，脾气又好，其实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季澄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跟附中的人关系都挺一般，反而跟外面一群五毒俱全的富二代关系好，这两个人摆在一起，任谁也会选择相信邓子肖。
也许这件事早见端倪，比如高阳越来越沉默寡言，懦弱的性格，比如高阳见了明明是好好先生的邓子肖，脸上的恐惧。
季澄确实一年都没回过几趟宿舍，反而是邓子肖和另外一个室友，每天跟高阳朝夕相处。
高阳死了之后，季澄当着很多人的面暴打邓子肖，不像是欺凌，反而更像是泄愤。
种种情况结合，反而是和邓子肖总在一起的丁建飞，可以窥的其中的一点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深想。
丁建飞抬头看向季澄：“你知道吗，邓子肖说是你逼死的高阳。”
“放他妈的屁！”季澄呸了一声：“老子还就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丁建飞吸了口气，冲着季澄鞠了一躬“对不起！”
季澄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啊？”
丁建飞道：“之前我相信了邓子肖的话。”丁建飞摇了摇头：“不，也许是我自己选择相信他，我向你道歉。”
丁建飞这样一搞，季澄反而有点不自在：“你傻呗，好歹现在回过神了。”
丁建飞叹了口气：“之前我对你有偏见，虽然你学习不好，但也许看一个人，真的不能只从单方面看。”
季澄道：“我现在成绩可没那么差了，我现在都上二本线了。”
丁建飞一愣。
季澄道：“我知道对你们这些附中的来说，二本就是个渣渣，但我之前可是三本都上不了。”
丁建飞看着季澄感叹道：“你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季澄道：“没准下次见我，我就上一本线了。”
丁建飞真心道：“加油，季澄。”
季澄正准备走，丁建飞又叫住了季澄：“季澄，等开学了...我会跟大家说这件事的，要还你一个清白。”
季澄看向丁建飞，这个小矮子在他眼里突然高大了一点，季澄叹了口气：“随你便吧，反正不管说什么，高阳都不可能回来了。”
丁建飞一愣，心里有点酸涩，他和高阳不熟，但犹记得高阳是个高高瘦瘦，带着一点淳朴的少年，高阳很黑，但牙齿特别白，刚来的时候虽然有点内向，但是个爱笑的人，每次放假回来，还会带妈妈做的包子，分给临近几个宿舍的人吃。
高阳在他们县一直是优等生，但附中人才扎堆，高阳在附中成绩只排中等，但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少，学习也很努力。
后来高阳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现在再也看不到高阳脸上的笑容，吃到高阳妈妈做的包子了。
但邓子肖已经被保送名校了。
丁建飞心里突然堵得慌。
季澄回去以后，郭琳还在江厌旁边说话，江厌只是时不时嗯一声，似乎在回答。
看到季澄回来，江厌礼貌的听完郭琳说完话，然后道：“我们先走了。”
郭琳有点不舍，刚刚她一直在邀请江厌有空出去玩，但江厌却并不搭腔，郭琳是个众星捧月长大的女孩，却在江厌这里屡屡碰壁，她有些失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行。
江厌似乎一直拒绝让人走进自己的身边，更不要说走进他的心里。
郭琳失落的看着季澄和江厌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季澄可以跟江厌关系这么好。
季澄跟江厌走了一段路，两人谁都没说话，快要走出老街的时候，季澄突然道：“江厌。”
“嗯？”
“你是不是跟丁建飞说什么了。”
“嗯。”
“果然是你。”季澄摇了摇头：“我就想那个呆逼不可能自己想通。”
季澄没有追问江厌到底说了什么，他停下脚步，面对江厌，突然抱了下江厌。
不知道怎么的，季澄就是很想抱江厌一下。
于是他就这么干了。
季澄在江厌耳边轻轻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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