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6|_62_皇都十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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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6|_62

  千千皇都十里春!

  第六十二章繁台春晓处处花

  新宋皇陵坐落于河南府境内,距离汴梁约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因天子出京耗费巨大,故此本朝以来,天子前去祭扫的次数并不算多,多数是由地位较高的皇子或可靠的宗室子弟代替前往。

  荆国公主告诉他,原本今年应该轮到雍王前去,连出发的仪仗都已准备妥当。可前天官家却忽然召会群臣,说要亲自赶赴巩县皇陵进行祭扫大典。

  “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九郎也有些讶异。

  荆国公主道:“爹爹说他已有十年未去亲自祭扫,而去年有多处州府飞蝗肆虐、庄稼尽毁。因此他便想要再去皇陵,祈求先祖们庇佑天下太平。”

  虽然此话听起来有理,可蝗灾是去年便发生的事情,官家若是想祈求先祖庇佑,应该也不会在先前决定让雍王前去,临时再改变了主意。

  “要去皇陵的话来回得有十多天,宫中禁卫大部分都会随行。九哥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与你的心上人见一面,总也好过在这儿待得苦闷。”荆国公主倒是念念不忘,冯勉却善意提醒道:“公主虽是好意,但这样也太过冒险……”

  “哎?那就是说她确实还没离开了?”荆国公主一抬眉,得意地笑道。冯勉连忙一低头不敢再说。

  九郎知道她不是坏心,但为人太过天真,恐怕与她说得过多反而误事,便平和地道:“允姣,多谢你关切此事,但双澄先前已经得罪了嬢嬢,其中的原委也许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如今就算我想见她,也不能够擅自行动,万一再出岔子,只会使她更陷于困境。”

  荆国公主本是想借机看看双澄究竟是何等样人物,可听九郎如此答复,不免倍感失望。

  “算了算了,本来还想帮你解除相思之苦,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她无奈地挥了挥手,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悻悻而去。

  冯勉送她离开之后,又折返书房。见九郎兀自坐着出神,便小心地弯下腰道:“九哥是否也想见见双澄?”

  九郎侧过脸,低声道:“虽然官家出京宫内会少了许多禁卫,但我也不能冒险让双澄进来。”

  “那是自然,大内岂是说进就进的地方。”冯勉应声答着,却又试探问道,“那就不想想其他法子了?听说双澄也很思念九哥。”

  他怔了一怔,自己忍着对双澄的思念已是煎熬,可一想到双澄孤零零一人躲藏在外,就更觉难过。

  只是如今太后虽在宝慈宫养病,官家也没再来找他问话,可接下去他们还会否有其他行动,连九郎自己都无法确定。

  “没有把握的事,还是不要轻易去做。”他压下了对双澄的思念,低声交代冯勉。

  清明前十天的时候,官家果然率领众宗室子弟以及朝中重臣准备启程。雍王原本以为这一次派他去祭扫皇陵,应该算得上是官家对他的信任,不料被临时换下,十足伤了面子,恼得他在母妃面前大发雷霆。袁淑妃替他再去求见官家,官家非但不同意,反而还将雍王招来训斥一顿,说他行为不检,命他留在王府闭门思过。

  端王本应该陪同官家前往皇陵,但因为前阵子刚刚来回奔波,大理寺中又有事务尚未处理完备,官家便特意让他留在汴梁。看上去似乎他失去了一次随驾亲侍的机会,但天子离开京城,汴梁城中又减少了如此众多的官员与禁卫,留下的端王倒成了临时监国,着实使得其他几位皇子暗自嫉恨。

  那日清早朝阳初升,宣德楼上号角连绵,朱色宫门缓缓而开。恢弘銮驾自大内出发,经由宣德门出了皇城,沿着御街径直南下。端王虽不跟去祭扫,但亦骑枣红骏马随侍送行。最前方禁卫军俱是金装银甲,威武不凡。其后纱笼前导,绣扇双遮,銮驾队伍浩浩荡荡,车挂紫幔,珠帘垂窗,在朝阳下宛如仙界众神,一派皇家气象。

  汴梁城百姓皆来围观,一时间御街两边人山人海,塞满道路。

  端王将官家的銮驾送至城门处,便下马向其拜别。官家坐在车中,隔着竹帘道:“之前叮嘱你的事情,务必要牢记心间。”

  端王恭恭敬敬地叩首应答:“请爹爹放心,臣就算在梦中也会牢牢记住,绝不会掉以轻心。”

  “如此就好。”官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若能将此事办妥,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说罢,便下令正式启程出发。

  南薰门五道城门尽开,銮驾从正中而行,浩浩荡荡往南行去。端王与其他送行官员匍匐在地,直至銮驾已完全消失在汴河那端,他们才缓缓抬头,垂手起身。

  街道两侧的百姓犹在赞叹议论,端王远眺天际浮云,心中却并不平静。

  之前的某天傍晚时分,官家特意召他去了长春阁。起先问及的也只是潘文祁一案是否还能挖出其他共犯,后来渐渐谈到清明祭扫之事,端王见官家似乎有所担忧,便不失时机地问道:“爹爹不是已经决定派二哥前去皇陵了吗?莫非还有什么心事?”

  官家放下手头卷宗,缓缓道:“近来有人暗中向我禀报,说是雍王时常出入酒肆乐坊,大不成体统。你可也曾听说过?”

  端王面有难色,过了片刻才道:“本来臣是不愿说的,但既然爹爹问起,臣也不能隐瞒……前些天臣也在乐坊附近见到过二哥,他当时喝得太多,言语混乱,走路都不太稳当了。”

  官家紧皱双眉,端王上前一步,关切问道:“爹爹是否身有不适?若是疲劳的话还请回寝宫休息,雍王之事留待以后再说也罢。”

  官家却摇了摇头,“我原想借着祭扫让你二哥变得稳重一些,但如今看来,我要是真让他出京,只怕他反而借机放纵。到时候不仅扰乱沿途州县,更会触怒列为先祖,岂不是铸成大错?”

  端王微微思忖了一下,道:“如果爹爹急需人代替二哥前去祭扫,那臣愿意前往……”

  “你留在京中还有其他事务。”官家叹了一声,“近来淮南的有些州县并不太平,我已令淮南王严加监理,那些不务农耕却到处生事的刁民该抓就抓,绝不可姑息。但你皇叔素来耽于享乐,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于他,故此这祭扫皇陵之事还需我亲自前去,也好看一看沿途的具体情形。”

  端王见官家已经如此决定,便也不再另提建议。官家又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近前,道:“不过十年前我去皇陵祭扫,汴梁城中因缺少了众多官兵守卫,宵小之徒借机生事,百姓们不堪其扰。故此你留在皇城需要格外用心,万万不可让那些无赖匪盗肆意作案。”

  “臣一定调遣人手严加巡视,不会给他们以生事的机会。”端王言辞甚正,随后又似乎无意地问道,“爹爹这些天都没去过宝慈宫,这祭扫之事,是否也要通知嬢嬢?”

  官家脸色有些阴沉,冷冷道:“因为朕之前办了潘文祁等人,太后近日来一直愤恨不平,这祭扫的时期,到时候差人通传一声也罢。”

  端王应诺,官家来回走了几步,望着阁中的朱色大柱,忽道:“另有一事,也需要你多加留意。潘文祁之父留在了汴梁,朕虽已安抚过他,但他毕竟心怀不满。朕听手下人密报,说他原先到处拜访旧臣想要再为其子求情,但近几天却深居简出,只与太后身边的钱桦见了两次。”

  “钱桦?”端王微一挑眉,哂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也是奉了太后之命出宫的。”

  官家颔首,沉声道:“你要好生盯着这两人,看看他们是否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臣谨遵圣意。”端王神情平静地应承了此事。

  此后,他确实也派人暗中盯着钱桦与潘政雄,可这两人一个在大内侍奉太后,一个在宫外旧居闭门不出,似乎找不到什么异常之处。

  但端王还是让人继续观察。他相信,等到官家正式离开汴梁,久蛰的虫蛇便会渐渐钻出地面了。

  寒食过后便是清明,近日来城中每家每户皆以柳条插于门上,名曰明眼。放眼望去,沿街的门口屋檐一片青绿,甚是新鲜。

  正是花开柳绿之时,汴梁官民都去郊外扫墓,其后便相携着踏青赏景。这一天云开日暖,宣德门再度开启,身披铠甲的禁卫护送着数辆华贵马车驶出大内,朝着城南方向而去。

  荆国公主所乘坐的马车珠帘烁烁,窗前亦按照习俗缀着柳枝鲜花。她自昨日起便心怀盼望,如今坐在车中,听着外面人声起伏,虽看不到民间景象,但已觉新奇十足。

  可在另一辆车中,被强劝着出宫的九郎却心不在焉。

  他原先根本不想出来,一则腿伤未好行动不便,二则自己与双澄前景未定,哪有心思陪着她们出外游玩。可是后来冯勉悄悄告诉他,说是元昌有事要通知九哥,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九郎心中一紧,想到若是出去便可借机询问随车而行的元昌,便又答应了荆国公主的邀请。

  这一行车马穿过御街出了外城城门,沐着融融春光朝着东南方向的繁台行去。

  繁台乃是汴梁一景,乃是自然而成的一处高台,旁边建有古寺高塔。正是桃李争春之际,远远望去,那处晴云碧树,殿宇峥嵘。若是平时这繁台周围满是踏青的游人,但今日因为有皇家子女到来,汴梁官员与禁卫们早早地安排妥当,寻常百姓一律不能接近。

  但听着车轮辚辚,马蹄声声,如霞似锦的花树已在眼前。两侧亦同样围起了黄幔,马车沿着青石砖路径直向前,直至到了繁台边的兴慈寺才停了下来。荆国公主挽着年幼的卫国公主入内参拜进香,九郎因行动不便没有下车。

  元昌今日一身银甲,威风凛凛。走到近前时,恰好荆国公主在寺门内转回身来,宫裙袅然,楚楚动人,令他脸颊发烫,忙不迭低下头去。

  她却还偏偏一笑,道:“小心陪着九哥,我稍后再来。”

  “臣遵命。”元昌强装镇定地抱拳应答,等荆国公主与卫国公主进了兴慈寺,他才回过神道:“殿下,公主们要进香之后再入繁台游玩,我等奉命先将殿下送入繁台。那里景致幽雅,无人打搅,殿下可以好好观赏。”

  九郎应了一声,元昌便亲自护送着他的马车驰向繁台。

  青石路平整笔直,马车行驶在上亦不觉颠簸。不多时,马车在一处临湖的楼阁前停下,此处本也是皇家常来之地,因此景致最佳地的楼阁便是专门为他们而留。

  “对面就是繁塔,殿下在这楼中稍事休息,也能望到外面的风景。”冯勉笑着将九郎扶下马车,与元昌等人一同送他进去。

  这室内布置典雅,坐榻桌椅上铺着崭新团缎,显然是早有人预备得当。九郎进了门,便向元昌道:“你先留一留,稍后再出去巡视。”

  元昌却不领其意,紧张道:“殿下与公主们到了宫外,臣一刻不能马虎怠慢,这周围虽然有禁卫把守,可是臣还得四处查看。”说罢,竟一本正经地向九郎辞别,领着手下人就出了房间。

  九郎心中恼火,可碍于冯勉在旁也不得显露。转过一扇山水花鸟屏风,内室更显清幽怡人,仅一桌一椅一榻,靠着墙壁处有诗书满架,边上摆着檀木箱子,想来亦是书箱。

  冯勉将九郎搀扶至榻边坐下,去桌边摸了摸茶壶,便皱起眉头:“怎么这水已经不热了,底下人办事真是不仔细!”说着,便拎着茶壶向九郎温声道,“奴婢替九哥重新泡茶去。”

  “不必麻烦了,我……”九郎话还未说完,冯勉就像没听见似的一溜烟出了房间。

  九郎独坐在内室,感觉不太对劲。一路上他多次想与元昌说话,可元昌却好像有心事又不敢直说,刚才的神色更是古怪。

  窗外飞燕蹁跹,莺啼啾啾,可室内却更显寂静。

  他心中越发不安,可就在此时,一片寂静的内室中忽然传来轻微响动,九郎警觉四顾,却又找不到任何异常。

  他沉下心端坐不动,假装不再注意声响。过不多时,那声音再次传来,这一回九郎闻声回头,竟见墙边的那口檀木箱的盖子慢慢朝上顶起,只露了一小条缝隙却又静止了下来。

  有人躲在箱子里,此时正头顶着沉重的箱盖,用怯生生的眼神望着他。

  只这一双黑莹莹的眸子,九郎便一下子认出了她。

  “双澄?!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喜交加,撑着手杖便想站起。双澄急得顶起盖子就道:“不要起来!”

  他确也觉腿上无力,不由得跌坐在榻上。她已跃出箱子来到近前,担忧着蹲了下去,扶着他的膝盖,小声唤他:“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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